隨著國際市場競爭與合作環境的不斷變化以及國內高質量發展的步伐深入推進，不少中小企業都在糾結一個問題：究竟是選擇出海，還是繼續只在國內發展？站在新的十字路口，一些企業選擇積極向外看，尋找一片新藍海。還有一種聲音認為，出海應該是大企業的選擇，一般的中小企業難以經得起風浪。那究竟海外市場對中小企業來說究竟是怎么樣的呢？萬億佛山·看南洋佛山傳媒“一帶一路”海外采訪組在印尼深入調研來自佛山的一家中小企業代表。企業從做海外貿易轉向海外投資建廠，在國外打造起自己的家裝品牌，出海之路越走越寬。

繁忙的北雅加達丹戎不碌港口。佛山市新聞傳媒中心記者貢陽/攝

和光國際印尼工廠生產的人工石英石成品。佛山市新聞傳媒中心記者貢陽/攝

　　從幫人出海到自己“南洋下海”

　　在北雅加達的丹戎不碌港口，記者見到了佛山和光國際供應鏈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和光國際”）總經理吳文博。他告訴記者，這里是印尼最繁忙的海港，處理印尼50%以上的貨物轉運，被譽為印尼經濟的窗口。

　　“我們每年在印尼的集裝箱吞吐量在1500個左右，在馬來西亞會更多一些，能達到2500個集裝箱，因為馬來西亞是中國貨物的一個很重要的中轉貿易港口。而隨著近幾年中國電商在印尼的崛起，我們在印尼的集裝箱吞吐量也在逐年增長甚至翻倍。”吳文博說。

　　和光國際的體量放在萬億佛山來說算是中小企業的代表，2003年在佛山成立至今，一直就是做國際貿易業務。訂貨柜、辦報關、處理稅務、聯系外國貨物清關……簡單來說就是為其他企業出海“跑腿”。在過去20年來，企業發展壯大成為大灣區比較有口碑的國際貿易企業，每年大約幫助企業辦理出口退稅超6億元。

　　企業體量雖不大，但是布局卻不小，200多人的團隊包含了美國、泰國、印尼、馬來西亞乃至歐洲等全球各地員工。在近年的出海熱下，東南亞更成為吳文博的日常目的地。用他的話來說，中國企業已經遍地開花，和光國際作為物流服務商，也應該服務出海遍地開花。

　　多年的海外打拼經驗，讓吳文博逐漸意識到，一手信息堪比黃金。“我們的客商很多都是佛山的制造業企業，其中一些企業家是一門心思搞研發，把自己的產品做好，卻不懂得如何更好地把產品賣出去。但是作為一個外貿人、一個物流人，我們更懂得如何把商品賣給更多的人。”實時更新的物流外貿數據，成為反映市場動向的風向標。哪些產品賣得好，哪片市場正火熱，哪里的客戶有什么偏好和需求，吳文博借助行業優勢將信息一點一點拼湊起來，看到了更全更新的出海版圖。而這種獲取信息的能力，也讓他與佛山的許多中小企業交上了朋友。

　　“我會把客戶的需求和市場上的流行元素帶回來，跟佛山的制造企業去溝通交流，讓他們從中汲取靈感、改進生產。”近年，吳文博和企業團隊發現，靠單純外貿的打法，其紅利已經走到了一個瓶頸期。憑借積累了20多年的外貿經驗，洞察國外市場真正的產品信息，順應國家“一帶一路”倡議創造的全球合作空間，吳文博在2022年決定：從幫人出海，到自己真正出海！

　　在印尼開海外工廠  打造自己的出海實業品牌

　　出海做實業，跟以往多年做海外貿易完全是兩碼事。注冊實體公司、園區租賃、外籍員工招聘、消防審批……每一門工作都要從零開始重新去學習，對比了解東南亞各國的政策，計算優勢成本等。吳文博用了足足一年時間在馬來西亞和印尼各個工業園區細致調研，最后決定在離雅加達市中心不遠的地方，從一家退出市場的韓資企業手上租下一個上萬平方米的廠房。

　　吳文博瞄準的是高端人造石英石產品，目標是進軍美國和東南亞家裝市場，為此他為品牌起了一個國際化的名字叫做“ROMA”。選定高端人造石英石作為自己的目標，是因為他們的團隊長期幫助佛山泛家居產品出海貿易，了解到這個產品在美國和東南亞廚衛設計上的流行風格需求。他自己也用了幾年時間研究佛山相關生產線的裝備性能、成本價格，同時在國內外物色好了上等的石料粉供應源，等的就是一個決心和落地機會。2022年，當他看到國際貿易紅利已經日漸式微的新形勢，立即投資5000萬元人民幣在印尼開廠。對于一個小企業來說，這筆現金相當于他多年積累下來的一半利潤。

　　“人家都覺得現在實業很難做，成本很大，但對于我們常年觀察國際市場的人來說，最終能實現企業影響力的還是靠實業和品牌，這就是我骨子里所理解的制造業當家的夢想！我經常跟人講：我們企業終于有了自己的實業和品牌，我睡覺做夢都在笑。”吳文博說。

　　距印尼雅加達中心城區一個小時車程，吳文博帶記者走進正在趕工的生產線，這里一排排的大板高端家裝石材已經做好，可以用在新歐式時尚廚衛、飯廳桌面的裝修中。他說，開年3個月剛趕出來的這批貨在海外已經訂單有主，賣出去總價是400多萬美元。再多兩個大訂單，建海外工廠的成本就可以收回來。

　　“小企業出海輸不起！靠的是精準的市場信息，敢于走出去進行細致的市場研究，小企業也可以走出自己的海外市場新天地。”吳文博很有信心地說，今年已經定下一個小目標：未來幾個月，印尼工廠要擴大一半面積，今年要實現1億元人民幣的產值。

　　對他來說，與其在不斷道聽途說“出海與出局”的話題討論，不如腳踏實地地跟著國家“一帶一路”倡議，好好地走出去觀察調研跟自己相匹配的海外市場。

　　打造共融共進的企業文化  體現中國企業的視野和胸懷　　

　　正是因為小企業選擇出海投資輸不起，所以吳文博用了很長時間去觀察和分析東南亞不同國家的投資環境和投資成本。“相對來說越南可以選擇的園區，地價已經很高了；馬來西亞的人力成本很高，而且外來勞動力資源不穩定。印尼，我覺得是一個被低估了的市場選擇。”在吳文博看來，印尼有幾大優勢：廠房租金價格成本比較低，只有國內的1/3左右。作為全球第四大人口大國，印尼勞動力充沛而且人力成本低，月工資水平約為1500~2000元人民幣，相比其他兩個國家都更有競爭力。此外，過去十年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推進，印尼跟中國的友好合作進入到一個黃金期，特別是中國和印尼合作建設的雅萬高鐵開通后，當地群眾對于中國制造的口碑和信任度，有了一個質的提升。

　　“我們中國的高鐵在印尼刷新了認知，我們的新能源汽車被東南亞各國群眾所喜歡，我們國內的五菱汽車在印尼逐漸成為中產階層的鐘愛品牌，連蜜雪冰城在印尼都比星巴克更受年輕人歡迎。這就是中國人的自豪感。我經常回去跟佛山的中小企業分享一句話：勇敢地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可怕！”

　　雖然當地的風俗跟中國有很大區別，但吳文博認為，既然走出去，必須適應國外環境，一起打造共融共進的企業文化，體現出中國企業出海的視野和胸懷。“與全球各國人民分享中國發展成果，我們200多人的企業也要做到這一點，要跟外國員工充分分享企業紅利。”隨著新一年印尼工廠的生產和營收走上穩定發展的軌道，和光國際努力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讓國外的管理層和員工全部實現本地化。佛山的企業總部主要著力于全球業務總規劃和統籌調度，海外工廠則是全球青年人才獨當一面發揮才能的舞臺。在吳文博的眼中，這就是小企業定下出海大目標的重要底層邏輯——敢于用全球的人才和資源，才能一起發展得更好。

　　一線對話

　　總部扮演“最強大腦”角色　　

　　佛山傳媒：越來越多佛山乃至粵港澳大灣區的企業走出去海外投資，那么你是如何看待留在大灣區的總部未來的發展路徑？

　　吳文博：現在很多大灣區企業都開設了全球研發中心，那你不能蒙著頭閉門造車，總得走出去才知道越南需要什么、印尼需要什么、馬來西亞需要什么、泰國需要什么，這樣立足本地輻射全球的總部才能真正地站在更高的高度研發海外市場需要的東西。以日企韓企為例，它們的布局已經遍布整個東南亞，而這些企業的核心研發中心都主要放在總部，也就是保留核心競爭力在總部，輸出成熟的技術、基礎的制造工序到全球各地。我相信未來中國也一樣，打造總部經濟，扮演著“最強大腦”的角色，統籌著企業的整體發展。

　　企業敢用全球人才才有未來

　　佛山傳媒：隨著企業布局遍布全球各地，如何確保將一致的標準、理念、目標從佛山總部傳輸到各個支點？

　　吳文博：廣東為什么能夠發展起來？就是從20世紀80、90年代開始，敢于用全國的人才，這種開放、包容的胸懷，成就了廣東、成就了千千萬萬個像我一樣的“打工仔”。我們應該延續這種精神，敢于用全球的人才，敢于用比我們更厲害的人才，這樣的企業才有未來。作為總部在中國的跨國企業，我們更多的是給他們資金上的支持和技術、人才上的輸出，企業文化的核心支撐，更多本地化的事情需要本地人去解決。

　　為成為佛山企業家感到驕傲

　　佛山傳媒：你是一個東北人，經過多年在廣東打拼之后，會不會感覺自己越來越像佛山人，身上有佛山企業家的那種拼搏精神？

　　吳文博：我曾經思考過，我是哪里人呢？回到了我的家鄉，他們說我是南方人；來到了南方，他們說我是北方人。拋去所有的標簽，我想給自己這樣定義，我的記憶和血脈里刻著中國人吃苦耐勞、敢闖敢拼的精神。我在哪里并不重要，我可以走南闖北，漂洋過海，但是我在做著什么事情很重要，我為自己是觀察全球的外貿人感到驕傲，我為自己成為佛山企業家感到驕傲，我為佛山企業乃至全國企業不斷走向世界感到驕傲。

文/佛山市新聞傳媒中心記者嚴劍鋒、蘇結華、陳泳諭、鄒茵茵

(編輯：梁智鵬)